應該是我的朋友 - ㄍ

特教生的影片讓我想起了國小的一個好朋友ㄍ。 ㄍ和另一個我們都喜歡的女生ㄌ,我們三個是一到四年級的同班同學,應該也是好朋友。 說是「應該」,因為我也不很肯定那是什麼關係。ㄍ作為某種領頭大哥,身旁總跟著一些人,平時那些人看來也像是他的朋友,但在ㄍ衝動的時刻,能勸他的同學只有ㄌ和我。 小學是三千多人的大學校,ㄍ靠著打架在小三就聞名全校。我一直以為他就只是 89,直到四年級的某一天,在班上目睹他在盛怒下,衝刺用頭撞牆壁,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。 原因我不記得了,但ㄌ哭著尖叫,從ㄍ身後拽住他阻止他繼續的那個場景,至今仍歷歷在目。ㄍ停止後,他們兩人進到廁所聊了一陣,出來後ㄍ隨即開心地告訴我,ㄌ說她很喜歡ㄍ,要他不要再這樣。ㄍ不知道我也喜歡ㄌ,那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失戀。 後來小五分班後,ㄍ和ㄌ還是同班,但由於我被拆開,且各自的班級分屬兩棟不同的建築,所以聯絡就漸漸少了;但同一間學校,還是會耳聞他又在哪跟誰打架。 小六時有次放學在校門口巧遇,我沒看到ㄍ,是他看到我主動前來打招呼。他笑著問我: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當朋友了?也不等我回答,就乾脆地轉身走掉。我只能愣在原地目送他離去。我根本沒想過這個可能性,其實還蠻難過的。 國中我們還是同一所學校,但一個年級有 35 班的學校,不刻意聯繫就只會徹底失聯。再見到ㄍ時,是他拿著掃把追打我們班導師,把班導師打進教師休息室。我至今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March 5, 2024 · hms

關於旅行(2)

我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要打這些,但想起來就記錄一下,也未嘗不好。有些事早在十年前就惦記著要寫下來,但回國後改論文,無縫接軌上班,這件事就不再有順位了。 對我來說,旅行時,尤其是長途旅行,受限於一些經濟條件,去克服部分苦難,完成預期的行程,遠比一路順暢更值得回味。如今稍微有錢了,很多貧窮時的苦事雖可避免,但說實話樂趣就少了很多。類似某種手工業的心態。 正因如此,我一直不懂花大錢享受被服侍的感覺,畢竟一般而言我們並不真正有多苦,恣意享受時所能取得的歡愉補償有限。如同學習曲線,歡愉程度到達平坦區的速度也很快。反倒是回歸現實的落差會使人憂鬱。 但刻苦旅行沒有這個問題,回家後,你會覺得可以好好上班,不用每天煩惱該如何最有效率的移動、進食、購物、交際,簡直太幸福了。而這其實只是刻苦旅行的邊際效益之一。 回到土耳其之旅,其實整趟行程最令人焦慮的還包含第一次搭飛機這件事。當時因為旅伴的臨時邀約,從前置的辦護照、買行李箱、規劃行程到出國,約莫就只有兩週的時間,期間還要準備論文口考。獨自到桃機時,我甚至還搞不懂出境、入境是什麼意思:究竟機場標示的「入境大廳」是我要入別人境,還是別人要入我境?領機票、寄行李、過海關、行李檢查要準備什麼,我也都不懂。出發前信誓旦旦和家裡說沒問題,但其實有點慌,很怕自己根本出不去。 之後第一次搭從土耳其到希臘的跨國郵輪時,再次經歷了類似的焦慮。 總之在伊斯坦堡車站周邊訂好旅館後,搭了輕軌到鬧區,但遺憾的是,離線地圖並不總是管用,在鬧區繞來繞去,繞了快半小時,但根本找不到旅館本人。當時在土耳其的亞洲人臉孔並不多,所以無頭蒼蠅般的舉動引來了一些人的側目。一間餐廳前正在攬客的羅馬尼亞小哥看到後,主動上來攀談,問是不是需要幫助。我告訴他旅館的名字,小哥說他知道在哪裡,可以帶我去。 刻苦旅行有趣的地方也在這,事後才知道,旅館離小哥的餐廳走路其實要十分鐘,但小哥和老闆說一聲後,竟然就直接領著我走到了目的地。沿途是五彩繽紛的土國攤販,但我根本無心觀賞,直到看見旅館招牌當下,差點就要痛哭流涕。沒人想第一天就客死他鄉。 走路聊天時問小哥說你沒問題嗎,走那麼遠。我不記得小哥確切說了什麼,但約莫是現在不忙,還好,之類的。也是走路時聊天才知道,羅馬尼亞有非常多人會到土耳其當移工,可能是戰爭的緣故?小哥說他很想家,但他也很喜歡土耳其,典型的移工困擾。 我完全忘了到旅館後發生的事。但我記得至少是晚上八點多九點的事情了,之後應該就是吃晚餐、查行程,然後趕緊盥洗睡覺。會記得時間是因為先前從二樓網咖出來時天色已暗,我應該一輩子會記得那個淒涼的場景與天色。

February 13, 2024 · hms

關於旅行(1)

黃大米的事件讓我想起了一些事。 人生首次出國是 2014 研究所論文口考後,趁著論文繳交前,到土耳其跟希臘自助了一個月,應該只有和我比較親近的人才聽過我提起這趟旅程。但應也都不是全貌。 那是英文幾乎完全沒用的一個月。幾乎是靠著比手畫腳、離線地圖和字典走完全程,但至今仍覺得那是人生有過最有趣的旅程。 有趣的地方可以從事前規劃就開始,當時的經費只有研究所打工存下來 10 萬左右,必須靠 10 萬支付所有的機票以及食衣住行育樂,而且因為想環土西和希臘,交通費跟旅館勢必無法壓低,容錯率就更低了。 經費有限,加上第一次出國很抖,因此行前就訂好了一整個月所需的船票和旅館,但事後明白,只有自己一個的話,其實可以更自由一點。所謂自由行,總是要保留餘裕給意外,才是真自由。但也因而習得了一次規劃一個月旅程的技能。 因為經費有限,全程都沒辦網路,打算純粹靠著離線地圖跟字典前進。 話雖如此,還是有很多沒算到的。例如第一天下午才下飛機到伊斯坦堡,就出事了。 這和我不愛說的原因有關,因為我的第一週其實不是單獨旅行,而是有另一個旅伴。只是旅伴人已經自己先從美國到了土耳其的Cappadocia ,所以我必須立刻想辦法讓自己從伊斯坦堡到Cappadocia。 出事的方式很簡單,伊斯坦堡到Cappadocia要搭大概八小時左右的客運,原本希望可以搭夜巴去,但抵達客運總站的時候,當天的票已經悉數售罄。嗯,隔天其實也都售罄,但客運公司的人說我可以明天一早六點半就去,如果前一天有人退票,就可以立刻訂。 所以那時的問題是,我真的去的了目的地嗎?然後我要住哪…?我訂了所有旅館,第一天以外的,但我沒想到第一天也需要旅館。而且沒有網路,我要怎麼找旅館? 所以在土耳其的第一個旅遊景點,是東問西問,先找了一間當地網咖。我仍記得那是在伊斯坦堡車站附近建築的二樓,一間大概只有五台電腦的網咖,那是我看過最破爛的網咖。但我用他們訂好了旅館,在鬧區,要搭輕軌去。

February 12, 2024 · hms

921 的 24 週年

921 已經 24 週年了,紀念一下。 上週和新同事(美國人)聊起這件事,他說很久以前在Washington DC遇過一次規模六左右的地震,當時在地鐵上,全車乘客以為自己遭恐攻,要完蛋了。聽了一直笑XD 我一直覺得 921 造成了中部人和其他台灣人巨大的生活斷裂,一個人若不曾有過大災難的 lived experience,永遠無法理解那樣的精神狀態。如同我也不能體會美國人直覺反應會是恐攻。 24 年前的我覺得自己幾乎已死過一次,只是僥倖活了下來,而遠在南投集集的舊家則是被直接摧毀。但某種程度上,說精神的一部份是徹底死了也沒錯,之後回集集,我不太敢去看舊家那塊地的模樣。 剩下的一切都是緩慢重建,人事已非的過程。是為記。

September 21, 2023 · hms

那是不公正的

那些事情還在傳,而我認為那於我並不公正。 我不認為現有性平機制是公正的,至少從審查過程到審查結果,我都覺得委員們只能各自以自己的臆測、想像、及先入為主的偏見決定兩個當事人的人生,端看誰比較幸運。三年前,我概括接受了所有結果,幾乎是意料中的事,我沒有針對其中不合理處再次挑戰,因為那幾個月真的太累了,我只想儘快結束那一切。 我曾傷害過一些人,在過去十年中,有兩三段為時一年左右的時間,我在感情上處理的一蹋糊塗,而我也被一些人弄得遍體鱗傷。基於交往過程的傷害,我向一些人道歉過。但我問心無愧,從未因工作上的位置,而強迫另一個人應接受些什麼。 我和她交往,也是在職位平等的狀態下開始的。 一個簡單的事實是,倘若我真是加害者,又何必在那一年的六月中旬前,就和秘書長、少數執委及當事人表明離職意願?試問檯面上有哪一個所謂的加害者,他們是早在所有事情或程序發生前,就自願離開位置的? 我認為審查結果充滿臆測,是因為在審查過程中,我完全據實以告,毫無虛言。但委員們對於我所說的話,幾乎是以徹底相反的方式進行解讀。我至今的感受是,那彷彿是出於他們對某種男性想像或不滿的解讀。但那或許也不是她/他們的問題,畢竟在有限的證據下,常識成了判斷依據,所有誠實看來都格外廉價。 當然,分手時類似的話,自成為案件當事人,知道竟能被那樣解讀後,就決定此生不再說了。什麼私下無法幫忙云云,分手時講出來,事後來看,都是多的。但那樣的話,最初絕非惡意,它只是在關係結束前一刻,我試著告訴對方,我無法再「私下」分神幫忙或分擔那些事情了,未來就是公事公辦。 於是就被當作威脅了。所以他們說,你上班還是可以做啊,那是你的職責。 是,上班時我當然會做,但我說的是「下班後」。 我不清楚委員們是否曉得對方當時在工作上的過勞狀況。在一起的那段時間,我下班時聽了大量訴苦,也使用不少自己的時間學習對方的議題,試圖進行協助。因此在當年六月底,即將劃清情人關係的彼時,或許是我一廂情願,但我所講的意思僅是,未來我無法在「下班後」繼續這樣的行為。我也需要療傷。 而在那個只有男方哭才會被當作情勒的調查報告中(其實雙方都哭了好多次),關於分手立場及身體接觸的認定,我看了也只覺哭笑不得、欠缺脈絡,從而有許多偏離事實的部分。畢竟那些過程多半是雙向、互有主動的部分。但或許走到法律程序時,所有脈絡已注定要支離破碎。當我們急於論斷事實,論理就純屬多餘。 那陣子的多次分合,我是此生難忘,如非必要,也不願再想起。無論如何,那樣的交往從開始到結束,都確實造成了巨大的傷害,我對所有與我有關的傷害感到非常抱歉,特別是最後搖擺於分合之間的那一個月。 而那樣的一個月,也讓我體驗到人生的首次憤怒。儘管那次的經驗大幅拉升了未來的憤怒門檻,但也讓我體會到,在某些時刻,憤怒幾乎是必然的。必須說的是,憤怒並不必然導致失控,即使是在那僅有一次的憤怒中,我也僅是「要求說明」。倘若要求說明就是失控,那整個社會如今應該都失控了吧。是溝通上的不真誠,造成雙方無止盡的迴圈,從而導致時間浪費的失控。 當對話不真誠,果斷放棄溝通,不再追問理由,才是正途。這也是在那次經驗學到的。 但總之,行為或語言上如何展現憤怒的情緒,從而能準確傳達自己正在憤怒,但又不讓對方感到害怕,可能是必須學習的。 在那之後,我決意不再沾惹職場上的感情、不可再亂、儘量時刻確認真正意願,且無論如何,都須在短時間內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表達。 會在此時將這些想法再提出來,是因為昨天看到有第三人在提這個例子,我很困惑,那個(些)人真的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?那和檯面上的所有案例都不同,雙方在其中的所有自我懷疑、黏膩、謊言、冷感、憤怒的交雜與反覆,彼此的身心受創,不是當事人,是絕對說不清的。 這不是誰的欲望一定要得到滿足,我的理解是到了後期,雙方都有欲望,但那已不是性的欲望,而更像是「對方能否尊重自己」的欲望;這也不是誰傷害誰,而是那就是一段互相傷害的過程,雙方都受傷很深。 標籤帶來羞恥,由於羞恥與歉疚,並認為自己的出現可能只是再傷害對方,我退出了近乎所有公共事務的討論。我以為過了幾年,自己就能調適得較好。但實在太難了。我暫時還找不到跟自覺有冤的自己相處的方式,只好低調紀錄。約莫如此。

August 6, 2023 · hm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