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於旅行(1)

黃大米的事件讓我想起了一些事。 人生首次出國是 2014 研究所論文口考後,趁著論文繳交前,到土耳其跟希臘自助了一個月,應該只有和我比較親近的人才聽過我提起這趟旅程。但應也都不是全貌。 那是英文幾乎完全沒用的一個月。幾乎是靠著比手畫腳、離線地圖和字典走完全程,但至今仍覺得那是人生有過最有趣的旅程。 有趣的地方可以從事前規劃就開始,當時的經費只有研究所打工存下來 10 萬左右,必須靠 10 萬支付所有的機票以及食衣住行育樂,而且因為想環土西和希臘,交通費跟旅館勢必無法壓低,容錯率就更低了。 經費有限,加上第一次出國很抖,因此行前就訂好了一整個月所需的船票和旅館,但事後明白,只有自己一個的話,其實可以更自由一點。所謂自由行,總是要保留餘裕給意外,才是真自由。但也因而習得了一次規劃一個月旅程的技能。 因為經費有限,全程都沒辦網路,打算純粹靠著離線地圖跟字典前進。 話雖如此,還是有很多沒算到的。例如第一天下午才下飛機到伊斯坦堡,就出事了。 這和我不愛說的原因有關,因為我的第一週其實不是單獨旅行,而是有另一個旅伴。只是旅伴人已經自己先從美國到了土耳其的Cappadocia ,所以我必須立刻想辦法讓自己從伊斯坦堡到Cappadocia。 出事的方式很簡單,伊斯坦堡到Cappadocia要搭大概八小時左右的客運,原本希望可以搭夜巴去,但抵達客運總站的時候,當天的票已經悉數售罄。嗯,隔天其實也都售罄,但客運公司的人說我可以明天一早六點半就去,如果前一天有人退票,就可以立刻訂。 所以那時的問題是,我真的去的了目的地嗎?然後我要住哪…?我訂了所有旅館,第一天以外的,但我沒想到第一天也需要旅館。而且沒有網路,我要怎麼找旅館? 所以在土耳其的第一個旅遊景點,是東問西問,先找了一間當地網咖。我仍記得那是在伊斯坦堡車站附近建築的二樓,一間大概只有五台電腦的網咖,那是我看過最破爛的網咖。但我用他們訂好了旅館,在鬧區,要搭輕軌去。

February 12, 2024 · hms

成就感動物

美感並不主觀,但意見則是。我還是同意每個人都能瞥見時代美的某個側面,否則公認的美感將不復存在。但這樣說可能不夠精確,因為實際的問題是,有人瞥見的是完整的一面,但有人可能只能看見一個點。如何將一個點的洞見保留下來,才是讓人頭痛的事。 連著幾天作設計的感覺,對一個沒什麼資源,技能普通的設計者來說,自始就自己來雖然比較方便,但若能同時照應到眾人的需求,勢必是更有成就感的。真是被成就感驅逐的動物。

October 25, 2023 · hms

FB 的分身

雖然這個部落格應沒什麼人關注,但我在 FB 開設了一個小號,有興趣加入的人,可在看見這篇後,私訊我的 FB 主號。 小號裡將會有所有政治不正確的思考、對特定人的批評(通常不會指名道姓)、私密或灰暗的經驗或想法等,並會持續視已加入的人,來決定可放置哪些內容。但一個基本原則是,我不想破壞建立小號的原初目的,若你的加入會對此產生影響,我會拒絕你。 小號的部分內容可能會被移植到這個 blog。 會放你加入,原則上就表示我認為你不會被內容傷害。但若還是不慎被傷害了,也請告訴我,我會誠摯跟你道歉,並重新審酌發文的尺度。

October 20, 2023 · hms

921 的 24 週年

921 已經 24 週年了,紀念一下。 上週和新同事(美國人)聊起這件事,他說很久以前在Washington DC遇過一次規模六左右的地震,當時在地鐵上,全車乘客以為自己遭恐攻,要完蛋了。聽了一直笑XD 我一直覺得 921 造成了中部人和其他台灣人巨大的生活斷裂,一個人若不曾有過大災難的 lived experience,永遠無法理解那樣的精神狀態。如同我也不能體會美國人直覺反應會是恐攻。 24 年前的我覺得自己幾乎已死過一次,只是僥倖活了下來,而遠在南投集集的舊家則是被直接摧毀。但某種程度上,說精神的一部份是徹底死了也沒錯,之後回集集,我不太敢去看舊家那塊地的模樣。 剩下的一切都是緩慢重建,人事已非的過程。是為記。

September 21, 2023 · hms

那是不公正的

那些事情還在傳,而我認為那於我並不公正。 我不認為現有性平機制是公正的,至少從審查過程到審查結果,我都覺得委員們只能各自以自己的臆測、想像、及先入為主的偏見決定兩個當事人的人生,端看誰比較幸運。三年前,我概括接受了所有結果,幾乎是意料中的事,我沒有針對其中不合理處再次挑戰,因為那幾個月真的太累了,我只想儘快結束那一切。 我曾傷害過一些人,在過去十年中,有兩三段為時一年左右的時間,我在感情上處理的一蹋糊塗,而我也被一些人弄得遍體鱗傷。基於交往過程的傷害,我向一些人道歉過。但我問心無愧,從未因工作上的位置,而強迫另一個人應接受些什麼。 我和她交往,也是在職位平等的狀態下開始的。 一個簡單的事實是,倘若我真是加害者,又何必在那一年的六月中旬前,就和秘書長、少數執委及當事人表明離職意願?試問檯面上有哪一個所謂的加害者,他們是早在所有事情或程序發生前,就自願離開位置的? 我認為審查結果充滿臆測,是因為在審查過程中,我完全據實以告,毫無虛言。但委員們對於我所說的話,幾乎是以徹底相反的方式進行解讀。我至今的感受是,那彷彿是出於他們對某種男性想像或不滿的解讀。但那或許也不是她/他們的問題,畢竟在有限的證據下,常識成了判斷依據,所有誠實看來都格外廉價。 當然,分手時類似的話,自成為案件當事人,知道竟能被那樣解讀後,就決定此生不再說了。什麼私下無法幫忙云云,分手時講出來,事後來看,都是多的。但那樣的話,最初絕非惡意,它只是在關係結束前一刻,我試著告訴對方,我無法再「私下」分神幫忙或分擔那些事情了,未來就是公事公辦。 於是就被當作威脅了。所以他們說,你上班還是可以做啊,那是你的職責。 是,上班時我當然會做,但我說的是「下班後」。 我不清楚委員們是否曉得對方當時在工作上的過勞狀況。在一起的那段時間,我下班時聽了大量訴苦,也使用不少自己的時間學習對方的議題,試圖進行協助。因此在當年六月底,即將劃清情人關係的彼時,或許是我一廂情願,但我所講的意思僅是,未來我無法在「下班後」繼續這樣的行為。我也需要療傷。 而在那個只有男方哭才會被當作情勒的調查報告中(其實雙方都哭了好多次),關於分手立場及身體接觸的認定,我看了也只覺哭笑不得、欠缺脈絡,從而有許多偏離事實的部分。畢竟那些過程多半是雙向、互有主動的部分。但或許走到法律程序時,所有脈絡已注定要支離破碎。當我們急於論斷事實,論理就純屬多餘。 那陣子的多次分合,我是此生難忘,如非必要,也不願再想起。無論如何,那樣的交往從開始到結束,都確實造成了巨大的傷害,我對所有與我有關的傷害感到非常抱歉,特別是最後搖擺於分合之間的那一個月。 而那樣的一個月,也讓我體驗到人生的首次憤怒。儘管那次的經驗大幅拉升了未來的憤怒門檻,但也讓我體會到,在某些時刻,憤怒幾乎是必然的。必須說的是,憤怒並不必然導致失控,即使是在那僅有一次的憤怒中,我也僅是「要求說明」。倘若要求說明就是失控,那整個社會如今應該都失控了吧。是溝通上的不真誠,造成雙方無止盡的迴圈,從而導致時間浪費的失控。 當對話不真誠,果斷放棄溝通,不再追問理由,才是正途。這也是在那次經驗學到的。 但總之,行為或語言上如何展現憤怒的情緒,從而能準確傳達自己正在憤怒,但又不讓對方感到害怕,可能是必須學習的。 在那之後,我決意不再沾惹職場上的感情、不可再亂、儘量時刻確認真正意願,且無論如何,都須在短時間內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表達。 會在此時將這些想法再提出來,是因為昨天看到有第三人在提這個例子,我很困惑,那個(些)人真的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?那和檯面上的所有案例都不同,雙方在其中的所有自我懷疑、黏膩、謊言、冷感、憤怒的交雜與反覆,彼此的身心受創,不是當事人,是絕對說不清的。 這不是誰的欲望一定要得到滿足,我的理解是到了後期,雙方都有欲望,但那已不是性的欲望,而更像是「對方能否尊重自己」的欲望;這也不是誰傷害誰,而是那就是一段互相傷害的過程,雙方都受傷很深。 標籤帶來羞恥,由於羞恥與歉疚,並認為自己的出現可能只是再傷害對方,我退出了近乎所有公共事務的討論。我以為過了幾年,自己就能調適得較好。但實在太難了。我暫時還找不到跟自覺有冤的自己相處的方式,只好低調紀錄。約莫如此。

August 6, 2023 · hms